我更新了....
对不起我的拖延症已经......
什么也不说了.....
土下座!!!
呜哇.....
6.
当人们越接近真相时,越会感到恐惧。
长苏睡得很不安稳,他在一片黑暗中跋涉,脚下是一片泥泞的沼泽,四周只有冷风回旋,冻得几乎失去知觉。他却被这冷风推着,只能前进,不能后退。
忽然一脚踩空,他瞬时失重,掉入柔软的棉絮中,一时间温暖地真假难辨。过了一阵,他才感觉到周围悉悉索索,似乎有发丝划过手腕,一阵轻微的痒。
长苏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,看见氤氲的水汽之后蔺晨熟悉的脸。
“起来喝水。”
他下意识坐起来,听话地接过杯子。一口热水不太温柔地滚入喉咙,蔺晨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,隔了好一会儿,才真切地传到他耳中。
“好烫。”长苏推开杯子,嘟囔道:“你就不能倒点凉的吗?”
“你闹呢?都发烧了还敢喝凉的?是不是嫌命太长啊你?”
这人看似不耐地扫了他一眼,把杯子拿走,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两口。
“这不挺好的。”
长苏不为所动,直挺挺地躺倒,还翻了个身卷了卷被子:“不喝了。”
得,就你难伺候。蔺晨腹诽了几句,决定不和病人计较,往杯子里加了点矿泉水,递了过去。
“地主家傻儿子,娇生惯养。”
长苏脸部瘦削很多,其实早就没有了地主家傻儿子的白胖模样。他的袖口被挽了起来,手臂上密密麻麻都是针孔,本来就苍白的皮肤上泛起成片的淤血,看得人触目惊心。
蔺晨似乎觉得有点闹心,别过头把杯子撂在床头柜上。
“爱喝不喝,不喝拉倒。”
长苏刚把嘴伸过去,杯子就被撤开了。眼前这位可别是个傻子吧?
“……你有病啊?”
“谁有病啊?躺这儿的是谁啊?啊?”蔺晨往椅子里一座,戳了戳他:“是您有疾啊,疾在脑子里,不治恐将深,治了也没用。”
“那就不治了吧。”长苏叹了口气,“这病治得……都快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。”
蔺晨本来想开口怼他,却忽然语塞。他轻咳一声,自己又喝了一口水。
“蔺晨,我认识你,熟悉得像是认识了十年。可是我们怎么认识,怎么熟知,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?”
“……”蔺晨本想打趣说他长期以来咸吃萝卜淡操心,小小年纪老年痴呆。然而看到长苏微微皱着眉头,略带茫然的表情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长苏也沉默下来,看着窗外发起呆来。外面阳光正好,虽然隔着厚玻璃听不见微风簌簌的声音,但是光看着一片片浅黄色的叶片慢慢悠悠飘下去,就很安宁。
好像又看见金黄色的秋天。
那是长苏很小的时候,他爬到一层半高车库顶上,踌躇又强作镇定。小男孩总是从脚心到头顶都会冒出若有若无的傻气。他站在三米高的车库顶上,看着下面的朋友们起哄:“跳下来!跳下来!”
“我打赌他不敢跳!”
“林家的小孩儿,有什么不敢的?”
林殊几乎忘了当年这份英勇就义孤注一掷的心情,以至于日后再次产生相同的感觉,竟然会在心里默念一句似曾相识。总之,这时他是打心底里相信只要跳下去,哪怕心里怕得直哆嗦,哪怕摔断了腿,也赢得一份尊重与荣耀。
要说是勇敢,其实难符。怕都是从小金贵,不知道疼是个什么滋味。当时蔺晨也是挂着现在这样懒散又无奈的表情,把他从地上拉起来。
现在想想也是奇怪,那么高摔在地上,怎么都不会痛?难道因为自己是条龙?
不能够啊。长苏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。那明明只是一个梦才对。虽然这个梦清晰到事无巨细,他仍然记得空调的牌子,浴室的水温,早餐的内容,小猫的胎记,沙发的磨损,还有蔺晨最后的那句话:
“你想醒过来吗?你如果喜欢醒过来,我就告诉你真相。长苏,你想听吗?”
“小殊。”蔺晨拍了拍病号的肩膀,对上长苏茫然的眼神。
长苏怔怔道:“你到底……是谁啊……”
“慢慢想。别着急,会想起来的。因为我们真的,”蔺晨低声笑了笑,“我们真的认识很久了。”
十七年前,七岁的林殊随家人去山中度假。大人公事繁忙,倒是让孩子有机会能好好出去野一野。哪怕是幼时的林殊也能轻易从保姆手中逃窜地无影无踪。他翻过山丘,跨过……这不能被称作一条河,只剩下一点点稀疏的水流缓慢流淌,却也清澈见底,能看见河床上好看的石头。然而山林中的雨水总是来势凶猛。小溪变成奔腾的大河,阻绝了回家的路。
小林殊只能随便找个什么乌漆嘛黑的山东躲躲雨。可能多少是少年不知愁,他一点没觉得怕,也想不到家人会有多担心,只觉得新鲜好奇,甚至期待山洞里会有什么武功秘籍。
翻找了一圈,武功秘籍倒是没有,只有堆积如山的腐枝枯叶,散发着树木腐朽的气息。
他丧气地垂着头,往叶子山上踢了两脚。
居然是硬的。
然后这些黄棕色的叶子渐渐散落,露出一只琥珀色的眼睛。
“……”小林殊默默后退了一步,隔了一会儿,再后退一步,好像打算就这么暗搓搓挪出去,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,天下太平。
那只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,又眨了眨,然后伸出一只略短的前爪,就这么划拉划拉地把叶子拢了拢,又把自己给盖上了……盖上……上了……
林殊:“……”
这是相安无事岁月静好,大家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各自散了吧的意思吗?
见到这个不知是什么的怪物这么怂,林殊反而胆儿大起来了。他又过去那怪物跟前,把叶子给划拉下来了。
琥珀色的眼睛再次睁开,无辜地眨了眨,和这个不知好歹的熊孩子三目相对。
他俩就这么凝固了一会儿,林殊忽然伸出手,想摸摸这怪物。
怪物崩溃了。这孩子是有病吧?!
它不耐的呼了一口气,然后把身体整体往后缩了缩。
这下好了,它动作太大,落叶哗哗往下掉。一个庞然大物暴露在小林殊眼前。
怪物:“……”
林殊叹为观止地退了一步,心道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点儿背的怪物。
等等。这么长一条,莫非是我国自古以来那条英姿飒爽的吉祥物?
吉祥物长了一张不太和善的脸,但是身上似乎有很严重的伤口,以至于脾气好了很多。他甚至可以慈祥地和一个小不点儿谈条件。
“你受伤了?要帮忙吗?”
“……”吉祥物耷拉着脑袋:“你就走吧,你什么都没看见。”
“哇啊嗷嗷嗷嗷!!你会说话啊!!!”
“劳驾……我身上有伤口,别摸我行吗?”
“我找医生来!!”
“别别别!!这些人不拿火把来烧我就不错了!”
“不会不会,我保护你!”
“……”
看见这吉祥物没什么反应,小林殊又试探道:“要不我自己拿医药箱来帮你看看?对了,你是保护动物吗?一级的?”
蔺晨当年就是在这样的咋咋呼呼中认识了小林殊,这个威胁他,帮助他,又和他约定摸一下尾巴就保守秘密的人类孩子。
时间已经过了太久,而认识他的这个瞬间,却又这么短,这么长。